潞西市

注册

 

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

艾芜第二次南行追寻记 [复制链接]

1#
白癜风能治愈么 http://disease.39.net/bjzkbdfyy/170807/5602607.html
成都艾芜研究学会交给我一个任务,把艾芜第二次南行作一梳理性质的文字,并制作一幅路线图。我知道艾芜一生三次南行的大致情况,但要绘制他第二次南行的路线图,把过程写就一篇文章,这就得让我变成一条蛔虫,钻进艾芜的肚子里爬一趟,把他第二次南行的前因后果来来回回弄个清楚明白,这是一件相当繁琐耗时费力的细活。我的担心真还成了一回事,原想着只要查阅艾芜年底至年初第二次南行的日记及其书信,研究一番,南行路线图及南行过程的梳理文章大致就能搞定。不料艾芜长达六个月的第二次南行,在《艾芜全集》书信卷里,能提供信息的没几封;在日记卷里只留下开始时一个多月的日记四十余则。这些日记,不记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想什么,也没有写自己的所感所想,大多是些看到的景物及环境介绍,完全不像我们通常看的那种日记,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事件、起因、经过、结果这些要素都不齐全,根本无法从艾芜记录中或旁人那里获得我所要的更多细节。有的日记只寥寥几句话,最少的只有四个字:“去广双社”。更奇怪的是,艾芜到西双版纳的两个多月“日记卷”里没有一则日记(年全年日记缺失),让我两眼墨黑,无法绘图,无从下笔。难怪乎,艾芜第二次南行至今没有人去绘图和梳理。那个年代,“反右”运动已使作家们噤若寒蝉,更何况这白纸黑字的日记。趋利避害!艾芜也是不得已保护自己。从另一个侧面,我只能赞叹艾芜从事写作三十多年积攒的睿智与经验。按照艾芜的习惯,每当要创作重要作品前,每天都会有细致的采访记录。但艾芜第二次南行为什么只有四十多天日记?从他的挚友沙汀那里找到了些答案。艾芜与沙汀这对中国文坛“双子星”是个命运共同体:同年出生,同年同月仙逝(只相差七天);同年入学,同班同学,同住一个寝室;年同时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,一同给鲁迅写信请教小说题材创作,解放后同时回四川主持文艺工作,一生交往甚密,可谓患难与共。据作家林斤澜回忆,沙汀的《记贺龙》最初在海外报纸副刊上连载,写得非常真实鲜活。可惜后来出版时,删掉了一些精彩的内容。就在艾芜第二次南行访问期间(沙汀也一起南行,当时林斤澜主要跟随沙汀,另一女作家跟随艾芜),有一天林斤澜问起沙汀删改《记贺龙》的事,没想到,沙汀断然回答说:“我没有删改!”但他从沙汀垂下眼皮的一瞬间观察到了老作家的烦恼。后来林斤澜还发现,沙汀重新出版的日记,竟然也删去了一些很有个性和抒情的东西。艾芜比沙汀谨慎得多,有理由相信艾芜的境况,应该也是与沙汀一样的。艾芜出版的日记和书信,内容应该是经过他本人筛选、删改过的了。年整年日记缺失,也有可能是遗失掉了。正路不通,我只得另辟蹊径。查找与艾芜当年第二次南行的作家们留下的文字,一些当年事件经历者的回忆文章,去艾芜研究学者那里寻找答案,去其他作家的文章中查找旁证。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,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,我从作家程绍国写林斤澜的文章里得到一些信息,林斤澜当年陪艾芜第二次南行时才三十多岁。《流浪文豪———艾芜传》作者廉正祥是艾芜的学生,对艾芜的情况比较熟悉,在他那里我收获颇多。艾芜南行西双版纳的过程许多信息都是从他的资料里深挖得来的,使我能够完成对艾芜在西双版纳南行的梳理。艾芜第二次南行的交通工具,出于绘图需要,也是我颇感兴趣和下大力气想考证弄清楚的内容。艾芜第二次南行,从年9月27日始,到年3月底止,历时六个月。乘坐的交通工具有飞机、火车、汽车、小木船,到乡下采访艾芜坐过货车和拖拉机;没有公路的地方就骑马或走路。在瑞丽骑马时,艾芜有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伤,脸部、肩膀、小拇指均擦破皮出血;还有一次马不听话从刺树下走去,刮破了头皮。当我查到艾芜从昆明到保山、到思茅来回都是坐飞机时,这令人有些吃惊。艾芜是中国最能吃苦的作家之一,他第一次南行是步行穿草鞋或赤脚,靠一双脚板从宜宾进昭通,经寻甸、嵩明到昆明,再流浪到滇西出缅甸。仅从昆明流浪到滇西保山一带,历时半年多时间,吃了很多苦,受了很多罪,这次却乘飞机两个小时空中穿越,难道他忘本了吗?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全国各地物质资源严重匮乏,他怎么坐飞机呢?查阅资料得知,艾芜当时正患有肺结核,肺上已经有个空洞,医生建议他不能连续几天在山路上颠簸。艾芜从年生病住院始,直到第二次南行之前,有两年多时间都是在家养病,医院打针吃药,几乎没提笔写什么作品。艾芜的身体至少有两个方面的问题,一个是胃溃疡和消化不良,时好时坏。另一个是肺结核,这在年体检时就检查出来了,但他自己没放在心上。年艾芜到捷克斯洛伐克访问参观肺病疗养院时,主人出于热情帮助他透视,医生告诉他患有肺结核,但已经钙化了。这时他才想起一年前的那次检查结果。其实艾芜的肺病一直都没有好利索,他怕在寒冷的北京过冬。在年9月二次南行前,艾芜为自己的肺病有些踌躇,他专门咨询了北京的肺病专家,专家告诉他:坐火车坐飞机都可以,就是坐一两天那么久的汽车,又在山区那样的土路上不太好,因为颠簸太厉害。艾芜二次南行选择坐飞机,这应该是个客观原因,而且应该是得到了领导的同意或批准的。艾芜南行到德宏州陇川县时,仍要一礼拜打两次维生素B12针,还吃营养补品,以便增加饭量。家人可能对艾芜的健康还不放心,艾芜于年12月5医院拍胸部X光片。医生告诉他:最后一点病灶,已经固定下来了,不再变动了。因为访问途中吃得好,这时艾芜的体重也增加了三斤。他把这些情况写信告诉了爱妻王蕾嘉。中国作协安排艾芜、沙汀南行的目的:一是主要是落实周总理年6月19日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。二是想借此缓和一下当时文艺界因“反右”运动造成的紧张气氛。三是按刘白羽、严文井、周立波、沈从文的建议,艾芜、沙汀(当时身体也是不好)“去广东或云南走走,不一定要写东西。”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俩到南方旅游和养病,散散心。事实上,从成都到重庆、贵阳、昆明,再从昆明到保山、德宏芒市,艾芜和沙汀的南行都是一路上走马观花,以旅游为主。到了瑞丽,艾芜才改变初衷,去弄岛、章凤一线深入采访,搜集写《南行记续篇》的材料。艾芜在年12月6日于芒市给沙汀的信中说:“这次旅行,原以玩耍为主,不料各方面要索文章,不能不深入一点,再加新的人新的事件,又极使人感动,不把它记录下来,又有些不安。这样一来,此次旅行便不能不有所改变,娱乐性质,逐渐减少。”对于养病,艾芜有自己的做法:大病吃药,小病不管,而且尽量把病忘记,使心情愉快起来。他认为精神治疗极其重要。如果时时想起病,就会越养越病。从艾芜年12月6日在芒市给沙汀的信“四日下午芒市州委宣传部交来信件和电报,才知道你已同水拍、小川等人回成都了。你要的肥皂和烟丝,都已买好,由冯寿轩设法寄去”来看,艾芜、沙汀、林斤澜等人的南行,并非是统一行动,而是“日期行程,到地或分或合,一概宽松自由”。艾芜为《南行记续篇》采访素材,于年1月3日才从保山回到昆明,比沙汀在滇西多走访了两个多月。这次随艾芜南行的,除沙汀等人外,至少还有袁水拍(著名诗人,时任中宣部文艺处长,后曾任文化部副部长),郭小川(当时任中国作协*组副书记、作协书记处书记兼秘书长)等短暂参与。至于艾芜帮沙汀买的“肥皂和烟丝”,应该是缅甸生产的舶来品。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,中国内地穷,缅甸富,边民的衣服、食盐等生活用品多由缅甸流入。艾芜在第二次南行过程中,思想发生过两次较大的改变。第一次是到滇西德宏的时候,觉得各地热情招待,不写点作品交差,从情理上说不过去,于是访问变成了采访。其实他是上了中国作协的“当”。中国作协动员他和沙汀南行时,嘴上说的是旅行和养病,不一定写东西。但作协早就料到艾芜到了他曾经走过的地方,一定会触景生情,一定会写出一些作品来的。加之各杂志社逼稿,这才是作协所需要的效果。第二次改变是在到了西双版纳的时候,有喜新厌旧的因素。与滇西相比,艾芜的确更喜欢这里温暖的气候,更喜欢这里热带的原始森林,更喜欢在这里获得的写作素材。这从《南行记续篇》众多小说是写西双版纳这一点可以看出来。在查寻材料时,还查到艾芜第二次南行过程中的两件趣事。一是林斤澜“叛逃”:在西双版纳的时候,有一天晚饭,傣族寨主热情地拿出一竹筒家酿,林斤澜与艾芜对酌,一位女作家陪着。酒后的林斤澜有些狂躁,拿起身边的一把傣族长刀就在草地上舞弄起来。当时西双版纳当地的几个文学青年也在场,刘真就站在寨主的竹楼上看。只见林斤澜手执长刀,刀尖贼亮,两眼放光,一会儿使劲狂舞,一下又倒睡在草地上。林斤澜一时冲动,就发感叹,真想象艾芜当年一样到缅甸去流浪。几百米外,就是国境线另一侧的缅甸。结果回到北京,*治警惕性很强的女作家就向主持中国作协工作的冯牧报告,说林斤澜那天在国境线上有越境叛逃迹象。中国作协当时就向艾芜调查了解情况,艾芜当然说他那天没发现林斤澜有异常表现,并担保林斤澜绝无叛逃境外之想法,再说,“叛逃”并未成事实,这事当时也就过去了。哪知到了“文革”,女作家在河北邯郸对林斤澜“叛逃”一事再次写信向进驻北京市作协的*宣队揭发,这回不仅告林斤澜,还告冯牧和中国作协包庇“叛国者”。林斤澜年复出后,有一次到湖南访问,其中也有那位女作家,饭后闲谈就顺便问起当年“叛逃”之事。女作家承认是她写的检举信,但她仍然坚持认为林斤澜当时就是想叛逃缅甸,自己的检举是正确的。这也成了一件文坛轶事。趣事二“就食”。艾芜第二次南行三十六年后,也就是年,林斤澜又访问贵阳,当年负责接待艾芜第二次南行的胡维汉(时任中共贵州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),已经是贵州省文联主席了。胡维汉说在当年中国作协给他们的介绍信中,有两个字一般不见于公文,因此他入脑不忘,这两个字是“就食”。就因为郭小川在给艾芜开具的公函里写了这两个字,尽管“困难时期”食品严重短缺,但艾芜第二次南行所到之处,各地接待时都给予认真落实“就食”二字,伙食都很不错。艾芜的结核病灶,正需要补充营养钙化。因此艾芜第二次南行体重增加了,等半年后回到北京,艾芜的结核病竟然好了,他高兴地写信告诉文友们,自己又能够进行正常地写作了。关于艾芜南行地图查证也颇费周章。因为要绘图,凡艾芜南行所到之处记录的地名,我都要在地图上一一查证对照,把方向和地理位置标清楚。但有的地名级别太低,地图上没有标出,我还得借助卫星地图在网络上实地查看一番具体位置,如野人山、茅草地、勐卜大赛、巴当寨子,这是有艾芜南行作品产生的地方。有的地名年代久远有变动,又得查证新老叫法,如德宏州原来的潞西县,现在叫芒市。查证干(甘)崖、南甸、旧城、南京里等位置。干崖位于盈江县新城乡,有说在旧城对面,有说旧城即昔日的干崖。南甸位于梁河县城南边的遮岛镇,离城三十多公里,这样我绘图时就不会出错。在西双版纳,我在地图上查找过橄榄坝、六乡、五乡、四乡等位置,地图上现在都没有标出或是改了叫法。这段南行艾芜坐*瓜船、骑马和走路,历时约二十天,与第一次南行时的自然风光和精神状态最为接近。艾芜第二次南行正赶上春节期间,他在哪儿过的年呢?在西双版纳这是肯定的,初步判断在橄榄坝几千人的农场,或在什么傣族村寨。查万年历,年2月4日立春日为大年三十,再从艾芜书信日记等查与之相靠近的日子来做推断。最后在他的小说《玛米》结尾处查到“2月3日写完于小勐仑”,说明他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过的年。一张路线图绘好了,我所要写的内容也就全部搞清楚了,也完成了一半的写作任务。查找考证艾芜第二次南行史料的过程,其实也是我了解艾芜、认识艾芜,向艾芜学习深入生活,并探究艾芜文学创作经验的过程。待我把艾芜第二次南行路线图绘好,又把艾芜第二次南行过程的文章写好,可以说,我大概已经成为研究艾芜南行的半个专家了。《文存阅刊》第二十五期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
分享 转发
TOP
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